圖/文:歐碧薇
擋拆報導過後,林秀芬的聲音還略帶沙啞,不過已經恢復平常精神抖擻的樣子,眼神卻比以往黯淡了些。
在庄裡走了一圈,大家一見到他就抓著問,這幾天好不好、接下來有什麼打算?跟著一起痛罵「這些財團怎麼可以這麼惡霸?」。
林秀芬現在借住堂妹家,但他每天都會回家裡看看,也打算著搭帳棚、再住回去,踏過屋瓦碎片,「不知道地磚會不會被弄壞…」他喃喃地說著。
「這裡有好多故事可以說」。
從建築物的工法、方位到鄰里間的故事,林秀芬信手拈來,番仔路庄就是一個活的博物館,曾經舉辦過多場親子走讀活動,帶小朋友挖土種菜、蓋土角牆、在廟埕玩戲偶,前兩年原本打算申請文化資產,但一直被地主建商阻擋,搞得文資委員也不來做現地勘查。
早期屋簷下面用一層竹子來緩衝屋瓦的熱漲冷縮、土角厝不怕震但怕水,所以會在最底層鋪一層石頭、番仔厝三合院建築物聚落地形是坐西朝東,建築物間彼此相隔也很近,目的是為了防禦,早期原住民會從東邊進攻,林家三合院的窗戶上還有一個方形的槍孔,也是早期防禦的設計,人可以躲在建築物裡面的小閣樓,趴著射擊。
擋拆過後謠言四起,林秀芬說,外面的人說我是長億的間諜,想要分化庄內居民,也有不少抹黑林家的,說在外面有房子,這裡平常沒有住人,說我們是進來搶地的,林秀芬拿著一個個證據指著,沒有人住,棉被會一塵不染嗎?百葉窗會這麼乾淨嗎?廚房的瓦斯爐台還有些許油漬但不是陳年污垢,到處都有著居住的痕跡,他指著洗碗槽旁邊還有著食物殘渣的盤子說,這是跟人家借的,洗一洗還得還回去,一邊說一邊就開始動手洗了起來。
從族譜推敲,林秀芬說,林家在番仔路庄世居五代,「對,我們林家在附近有其他房子,但有其他房子就可以這樣拆人祖厝嗎?」他說這邏輯完全不通,沒有其他房子的話,都被拆光了以後要我們住哪裡?
回憶起擋拆當天,他聽到建商張朝欣講說,「他們庄裡沒有強人」,林秀芬還是懊悔不已,明明前幾次鑑界、履勘,大家都堅持住,還有一次弄到晚上大家才解散,但自己的家卻沒能再守久一點。
這個結果,其實他原本其實也有心理準備了,但擋拆的現場被各種情緒激起來,他至今仍想不透也放不下,當時怎麼會輕易妥協下來?講到激動處,林秀芬用手捂著臉,努力克制住想要怒吼的情緒。
林秀芬說,下一次動作的時間,可能不會超過一年,目標可能是之前鑑界過的阿笑姨家附近那一組,大概有七戶。現在他打算開著宣傳車到各地尋找地主邱塗金與林茹海,帶著「易拉展」到各地街講,而庄內也一直都有在辦走讀活動。
「他們強我們不能跪,要比他們更強」。
這句話林秀芬對遇到的每一個居民都這麼說,也似乎是在對自己喊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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