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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界視角文稿》南海衝突，從菲律賓視角怎麼看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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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海衝突，從菲律賓視角怎麼看？

在確定了和美國的《增強防務合作協議（EDCA）》、增加四個軍事基地，並完成了「肩並肩演習」之後，菲律賓總統小馬可仕5月1號到白宮，和美國總統拜登一起發表了聯合公報。

中國在南沙群島的擴張，使得過去一直強調「外交對沖」的菲律賓，在「美中」這一組關係上，似乎倒向了美國的這一邊。

美國基地

事情是不是那麼簡單呢？今天想把我們的眼光往南移一點，從菲律賓的歷史和位置切入南海衝突的議題，談談菲律賓人在想些什麼。

還是在這裡提一句，焦點事件這個月計畫要到日本廣島G7峰會採訪，希望看到更多不同的人，我們的募款狀況一直不好，出國採訪負擔很重，希望大家捐款支持。

美菲歷史糾葛

小馬可仕是在2022年5月當選，他的父親老馬可仕大概是上個世紀，全世界「獨裁」和「貪腐」最具代表性的人物。

在他被推翻後37年，他的兒子再坐上總統大位，不但如此，他的副總統，還是杜特蒂的女兒，杜特蒂這個前任總統，以「反毒」之名，在菲律賓各地鎮壓、暗殺異己。

兩大惡勢力聯手，主宰菲律賓政治，這就是「轉型正義」沒有到底吧。

菲律賓的轉型正義轉不過來，跟它們的警察系統一直沒有辦法跟軍隊劃清楚有一定的關係。

二次戰前，美國在菲律賓建立了武裝力量「島嶼保安隊」，戰後，就在正規軍系統之外，繼續存在，菲律賓政府和美國中情局，用它來鎮壓左派和穆斯林勢力。

這種「武裝力量」，是老馬可仕對內血腥統治的禁衛隊，1990年代，菲律賓民主化，「保安隊」部份歸建軍隊、部份留在警察系統裡。

這種「半警半軍」的警察系統，再跟地方武裝力量、黑幫、毒販勾結，2016年，杜特蒂不但不想改革，反而利用這個系統，發動所謂的「反毒戰爭」，延續了在遊走在黑白兩道間的統治。

不管杜特蒂或小馬可仕，都是這個變態的國家機器的繼承者。

我想起前陣子，台灣「警察軍事訓練」的口水，聽起來，還是有些讓人怕怕的。

小馬可仕去美國，是靠著「外交豁免權」才能進去的，不然他一進美國就會被抓。

老馬可仕下台之後，因為他們家族大筆財產藏在夏威夷，菲律賓戒嚴的受害者就到夏威夷的法院去起訴他們，美國的法院判決他們要賠償，並且凍結這些財產。

2012年，小馬可仕和他媽媽伊美黛，因為違反凍結財產的禁令，被判藐視法庭罪，之後小馬可仕就不敢再待在美國了。

在小馬可仕和拜登簽署的聯合公報裡，最重要的部份，當然還是為了保持南海的自由航行和菲律賓漁民生存權利。

重點必讀

關於美菲《共同防禦協議》與《增強防務合作協議》請參考這個條目。

1951年，美菲簽署的《共同防禦協議》，強調任何國家對菲律賓部隊、船隻或飛機發動武裝襲擊，美國將會遵守「共同防禦」的承諾，這當然是衝著中國去的。

而這一次EDCA也就是在《共同防禦協議》的架構下面，擴大和增強的。

在上一個世紀，菲律賓可以說是美國的半殖民地，歷年的獨裁統治，鎮壓、清洗，這些都跟美國脫不了關係。

民主化之後，社會上出現反美的浪潮，對於美國對菲律賓的介入和干預，有著一定的反彈。

1987年，柯拉蓉．艾奎諾政府修憲，現存條約必須經參議院三分之二通過，才能更新或展延。

這是針對美菲《共同防禦協議》來的，直接影響美國在菲律賓的蘇比克灣海軍基地和克拉空軍基地，雖然後來柯拉蓉．艾奎諾政府態度轉變，支持美軍基地，但1991年9月，美國還是拿不到三分之二參議員的票，於是從這兩個基地撤離。

到了2014，在歐巴馬的「重返亞洲」戰略下，美國跟菲律賓艾魁諾三世政府第一次談EDCA，為期十年，菲律賓提供五個地方，做軍事基地，給美國使用，但是不允許美國建立永久的基地。

不過2016年，杜特蒂上台，強調在美中關係上「中立」，兩岸問題是「中國的事情，他們自己解決」，在南海問題上，也根本懷疑美國會幫菲律賓，這大概是「疑美論」的代表人物了。

軍事基地的事，在杜特蒂任內停擺，小馬可仕上台，剛剛說，他跟杜特蒂蛇鼠一窩，再加上又是美國的逃犯，所以大家猜他會比杜特蒂更親中，甚至到了今年1月初，小馬可仕還高調訪問北京，成為中國結束「清零」後第一位到訪的外國元首。

不過，沒想到現在事情是這樣發展。

新增四個基地，還是引起很多反彈；菲律賓國防部特別強調的，是直接面對中國在南沙群島的擴張，在巴拉望島的巴拉巴克基地很有用。

而另一個敏感的關鍵字，就是蘇比克灣，這裡從20世紀初起，做了快一百年美國的軍事基地，對很多菲律賓人來說，是不願再聯想起這段歷史的，所以上一次2014年，和這一次，美國雖然都很想重回蘇比克灣，但是菲律賓政府就是不能同意。

小馬可仕的態度，當然還是跟南海情勢有關係。

今年4月23號，兩艘菲律賓的海警船，載著一船的記者，開近南沙群島東部、巴拉望島西邊的「仁愛礁」，跟著，一艘比菲律賓海警船噸位大很多的中國海警船出現，與菲律賓船接近對峙，這個畫面，馬上傳遍了全球的媒體。

1999年的時候，菲律賓一艘老舊的坦克登陸艦「馬德雷山號」，說是「船底漏水」，就擱淺在仁愛礁，這個叫做「坐灘」。

這當然事故意的，之後菲律賓留了幾個陸戰隊員在那邊駐守，等於是主權的宣示，那之後，中菲在仁愛礁海域的摩擦就不斷。

三月份，菲律賓政府宣稱，包括一艘中國護衛艦、一艘中國海警船及40艘「民兵船」在菲律賓重要的前哨基地「中業島」附近徘徊，二月份，也是在仁愛礁，一艘中國海警船向菲律賓的海警船發射軍用級的雷射光，造成艦上的人員短暫失明。

南海風雲起伏

我想有必要來簡單介紹一下南海情勢。

基本上，南海分成東沙、西沙、中沙、南沙四個群島。

目前最沒有主權爭議的，是東沙群島，其中最大的東沙島，漲潮時露出水面1.8平方公里，是台灣佔領、駐軍，2007年設立東沙環礁國家公園，李登輝、陳水扁、馬英九，都曾經在任內到過東沙島。

在南海，擁有漲潮時露出水面島嶼最多的是西沙群島，其中最大島是面積2.13平方公里的「永興島」。

1945年，二戰結束後，中國，那時候是「中華民國」的「永興」、「中建」、「中業」、「太平」四艘戰艦，巡防西沙和南沙，宣示主權，就以這四艘軍艦命名四個重要的島嶼，其中「永興」、「中建」在西沙，1973年，南越的阮文紹政府把西沙納入越南版圖。

1975年，中國，那時候已經中華人民共和國，跟越南爆發西沙海戰，中國奪回西沙群島的控制權，越戰結束後，消滅南越的北越，繼續主張西沙的主權。

「永興島」是西沙，也是整個南海在自然狀態下，最大的島嶼，2012年，中國設三沙市政府，現在居民大概兩千多，最近的新聞，就是中國在島上開了一間火鍋店，大作宣傳。

西沙群島

至於島嶼面積最小的，是中沙群島，它唯一在海水漲潮時，會露出水面的島礁，就是因為中菲主權爭議，而聲名大噪的黃岩島，說會露出，其實蠻勉強的，面積只有10平方公尺。

主權爭議最大的地方，在南沙，首先，原本在自然狀態下，漲潮時露出面積最大的是0.5平方公里的「太平島」，現在還是台灣佔領和駐軍，陳水扁和馬英九在任內也都去過。

第二大的，就是「中業島」了，面積0.4方公里，1971年，菲律賓部隊就趁颱風奪島，而當時台灣在據說是跟美國的默契下，放棄了，現在，中業島成為菲律賓在南海最重要的據點。

剛剛說，南沙最大的島是台灣的，第二大的島是菲律賓的，但是整個南海裡，戰略地位最重要的，也是南沙，它直接扼住麻六甲海峽。

中國如果要插手南海，就只能「填海造陸」，像是現在已經是南海面積最大的美濟礁，原本只有0.002平方公里，被填到5.68平方公里，已經儼然是南海第一大島了，渚碧礁也是從0.002平方公里，填到4.14平方公里，永暑礁從0.01平方公里填到2.772平方公里，都比南海原本最大的自然島嶼都還要大。

南沙群島

不過，在南沙實際控制島礁最多的還是越南，它們在南威島駐軍、建跑道和停機坪，另外，也在多個島礁填海造陸，不過規模難以跟中國相比。

另外在南沙群島，還有實際控制島礁的國家是馬來西亞，1979年，馬來西亞宣佈「彈丸礁（燕子礁）」是沙巴的附屬島嶼，1983年在這裡建立海軍基地，另外，這裡也有浮潛的觀光設施。

內海或公海？

我們看整個南海，完全就是一個環南海各國犬牙交錯的地圖，而中國這個軍事強權，填海造陸、一步步地增加武力，對於環南海的國家，當然感受到強烈的威脅。

南海主權主張

重點必讀

關於南海主權爭議，請參考：

2016年的南海仲裁，菲律賓繞過各島礁的主權問題，直接請仲裁庭裁決南沙群島各島是不是「島」，依據《聯合國海洋法公約》，要是「島」的條件，第一，是必須在漲潮時要露出水面，人工填起來的不算，第二，是這些島嶼必須能讓人定居。

如果不是「島」的話，就算你有主權，也只能主張12海浬的領海，不能主張200海浬的經濟海域。

這種打法十分聰明，裁決結果是連剛剛說自然狀態下，面積最大的太平島都不是島，其他的當然也都不是，那就不用管哪個島是誰的，都沒辦法主張把經濟海域畫到菲律賓家門口，中國的軍艦、海警這些，也就不能阻止菲律賓的漁船。

其實，不管是中華人民共和國，或者中華民國，根本都不是用一個一島來主張主權的，是直接用九段線、十一段線，把整個南海圈起來，說是中國的固有領土，但是國際仲裁庭完全不承認這種說法，裁決之後，中國和台灣當然也都不接受裁決結果。

而最歡迎這個結果的，大概還是美國，我們看2020年，美國軍艦在南海的活動，中國要把南海「內海化」，美國就要把南海給「公海化」，這樣跟南海沒什麼關係的美國也可以用，這樣它的軍艦就可以大搖大擺地來來去去了。

我注意到菲律賓的左派，像是這個菲共外圍的 Bayan，4月28號，它們發表了一份措辭強烈的聲明。

它們說：

諷刺的是，中國的侵略行動被美國拿來增加在該地區的軍事存在辯護。

南海軍事化既不利於中國人民，也不利於菲律賓人民，美國在亞太地區的武力威脅，使我們更接近一場菲、中、美人民都不希望發生的戰爭。

與其反帝鬥爭的悠久歷史、和平崛起為世界大國，以及與社會主義的任何聲稱相反，中國的霸凌策略證實了它自己已經成為帝國主義者。

Bayan 呼籲緩和南海衝突、非軍事化，所有外國軍隊和軍艦撤出西菲律賓海，使用政治和外交手段解決爭端。

Bayan 的態度當然還是反對美國在菲律賓設置軍事基地，不過論述的層次是這樣的：秘書長 Renato Reyes 說「美國的軍事存在不會阻止中國在西菲律賓海的侵略」。

他認為，「協議內容沒有美國向菲律賓轉移設備，不會讓菲律賓武裝部隊的現代化」。

「美軍不用支付租金、免費使用菲律賓設施和資源」連我看到都有點驚訝。

這個，我想也就是我在「反戰連署」那一集談到的，在衝突的前緣，面對直接而立即威脅的人的感受，當然，今天談到菲律賓政府跟人民在美中衝突下，所思考、所採取的態度，還是有很多可以提供我們借鏡、參考的。

最起碼，我們得看見，跟著大國，或者大國背後既得利益者的意志走，勢必將我們帶向萬劫不復的境地，而我們的目光不能只是放在我們自己的身上，而需要看到更多的，跟我們一樣，壟罩在戰爭陰影下的人。

希望能夠引起更多的討論。

參考資料

【菲律賓政情與歷史】

【小馬可仕訪美】

【中菲衝突】

【南海仲裁】

【南海情勢】

【關於菲共與 BAYAN】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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