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/文:孫窮理
沿著瑠公圳圳道,七間房間排列成「一條龍」。老屋是什麼時候在這裡的,已經沒有人知道了。
從這裡,拉出一條線,劃過瑠公圳,劃過碧潭、劃過新店的街道,這一個小小的圓,也就是賴碧珍過去56年全部的人生。從1950年,賴碧珍的外公外婆設籍遷入算起,賴家在這裡一住七十年,賴碧珍在這裡出生,父母早逝,這裡就是和外婆相依為命的居所。
在賴碧珍很小的時候,碧潭吊橋那一頭的和美煤礦廢坑,兼具運煤與載客功能的台鐵新店線(萬新鐵路)競爭不過新興的公路運輸,退出歷史的舞台,1999年,捷運新店線通車,公路局/台汽總站也換成了嶄新的捷運新店站。
2008年,台北縣「大碧潭再造」計畫,徹底改變了碧潭邊的風景,2011年,台北縣升格為新北市,開始改造這一段的瑠公圳,跟著就是一棟棟以「水岸」為賣點,參天而立的高樓,在新店溪、瑠公圳旁出現。
城市長成了讓人認不出的樣子,問題也跟著來了,就在緊鄰老屋的巨大白色建築「碧波白」開始施工到建成之後,捷運駛過,從地底發出的巨響和震動,讓老屋開始龜裂、磁磚脫落、地板歪斜。
「碧波白」下挖6層,22公尺,比起距離它僅有五公尺遠的捷運地下隧道12公尺的深度,還要深上將近一倍,地面的異狀,已經這麼明顯,地底下發生了什麼事?會不會是下一場巨災的肇因?誰也不知道,不過,賴碧珍得面對的,是一個更迫切的災難。
2011年,老屋的地主瑠公水利會把土地賣給了建商,要把這裡變成和碧波白一樣的龐然大物。賴碧珍開始面對十年的訴訟,拆屋還地,不當得利,帳戶遭到凍結,面對長期的訴訟,賴碧珍也辭掉了工作,與高齡的外婆一起,想要守住這個一天天塌掉的生活。
2019年12月,外婆以103歲高齡辭世,老人的身影換成了客廳供桌旁的牌位,現在賴碧珍得獨自面對這一切了。4月26號上午,法院要到賴家作強拆前的履勘,面對這些賴碧珍是淡然而堅定的。
坐在牌位前,賴碧珍帶著微笑,他說,他答應了老人,他要守住他們的老屋。
- 「碧波白」的工程問題疑雲,請參閱《上報》的三篇報導:之一、之二、之三
- 2021/4/16 〈瑠公圳迫遷案強拆將至,人權團體籲法院節制〉
- 條目 〈台北捷運新店機廠聯合開發(美河市)案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