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:孫窮理
年金(社會保障)制度專書出版,是從苦勞網帶過來的計畫。我對台灣退休制度的觀察,大概從2001年「經濟發展諮詢會議」之後,歷經2004到2005年的「勞退新制」立法、2006年的「18%改革」、2008年的「勞保年金化」修法,以及2012年的「勞保基金危機」,及後來的「年金改革方案」、「私校教師年金化」…每一次報導、論述這些事件,都深感職業別間巨大的裂隙,加上制度的複雜性,對社會共識形成,乃至退休保障沉淪危機的認識,都缺乏基礎。
2013年中,出版社找上門來,希望我執筆寫作一本論述老年危機的書,從那時開始構思,拖過「勞保危機」的時機,到2014年中,仍然覺得撰寫一本「把事情說清楚」的書,有其必要性,於是邀集現有的團隊,開始寫作和編輯的工作。過程裡,想法一直調整,而為了想把大大小小的事情說清楚,花了非常多的時間,在版面構成與圖表製作上(因為文字、版面與圖表需要相互配合,所以這本書一直是在一面寫、一面編的狀態…)。
每週固定高強度的討論與工作,至今也已經過了近一年,這本書要出版,仍有相當距離;不過書雖然還沒出來,過程是很有意思的,從中間也產生出之後能用這樣的工作方法,持續生產同時面向「基層組織」與「大眾」需求出版品的想像,如何兼顧「制度細節」與「結構性問題」,是嚴格的考驗,而年金出版小組也在每一個環節,對此提出回應,這些,將一一呈現在這本書裡。
書的內容大致如下:
從1973年,美國支持皮諾契特,以軍事政變推翻民選的智利阿葉德政府,之後由「新自由主義」旗手弗萊曼親手主導,結合「獨裁」與「自由」的「改革」談起,在弗萊曼打造的「新自由主義櫥窗」裡,孕育了「個人帳戶制」,接著由世界銀行在全球推動,以「完全準備」財務規劃,累積龐大的退休基金,在「代操作」之名下,淪為金融資本的金庫,而每一個個人,也從這種「隨人顧性命」的強制儲蓄制度中,放棄共同體的想像,社會保障也在此「私有化」趨勢下瓦解。
接著這本書處理從2001年「經發會」到個人帳戶的勞退新制的過程,以及勞動部(勞委會)以商業保險邏輯精算「隨收隨付」的勞保基金,塑造「勞保危機」,以達成降低給付的目的,而軍公教的年金改革,也是這本書的重點,從制度的細節,到改革過程的問題,以及優渥的退休條件,如何在社會仇恨的氛圍下,逐漸沉淪。軍公教退休保障制度,牽涉到這個群體內部、世代之間,以及於社會其他群體之間,嚴重的「不公」問題,這必須從制度的細節中才能追索改革的可能,但污名與仇視,卻不斷斷送社會對話的機會。
政府只是做過路財神的「隨收隨付」系統遭到揚棄,以退休保障為名,累積起龐大的基金,交到金融資本的手裡。未來數十年老人安養的資產所累積的這些龐大基金,在每一個國家,甚至都遠超過該國市場所能胃納的規模,而流向海外,但是這些超過個別市場的基金,加總起來,也仍遠超過全球市場所能承受,這讓我們看到2009年從美國開始席捲全球金融海嘯的陰影,已經在全球的範圍內形成。
香港目前正面對退保障制度的關鍵時刻;而中國改革開放至今30年,與台灣在1990年代,第一代工人面臨退休問題,剛好碰到「關廠潮」的背景重疊。2011年,「五險一金」制度推出,2013年,爆發台資裕元工業6萬人罷工事件,突顯中國退休保障問題的尖銳。台灣自90年代來,資遣費、退休金議題,已是勞資爭議的「主流」,這個現象也將在中國發生。而真正將兩岸三地,乃至整個東亞的退休保障制度串起來的,還是這些加總起來的龐大退休基金的總和,在進入市場的驅力下,不但不足以作為退休者的保障,甚至將製造更大的資本主義危機。
不跨出自己的侷限,就無法窺見社會保障的連帶性,而職業、身份、國界…等的區隔,剛剛好就是討論社會保障制度的「阿基里斯之踵」,我一直認為,社會福利與保障,只是國家避免為工人階級力量吞噬的對策,只是階級運動的「非預期結果」,甚至是「反挫」,而從1970年代的智利,到今天40多年,每一次的經濟危機,都造成福利與保障制度的倒退,工人力量持續弱化,也顯現出現代資本主義以製造危機,作為維持整個體系「再生產」的本質。
談到這裡,已經看到問題不在於制度的優劣比較,而在於社會連帶與階級政治的形塑。
團隊目前還在趕工中,希望上半年這本書能跟大家見面,最遲今年也一定要出來(握拳)!下面請大家參考一下目前已經編輯出來的部份頁面:
【一個「主圖」的例子】
製圖:蕭羊希、孫窮理
【圖文框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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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有插圖的頁面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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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示意圖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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